在江南一个依山傍水的小镇上，有位叫李三的补鞋匠。五十多岁的老李总爱在摊位上挂盏油灯，哪怕雨天也要坚持出摊。镇上的孩子都知道，老李补鞋收钱最少，遇到穷苦人家还常倒贴鞋钉。

那是1998年的寒冬，老李收摊时发现个冻得发抖的白胡子老人蜷在屋檐下。老人穿着单薄的蓝布衫，右脚布鞋破了个大洞。老李二话不说把老人扶进自己十平米的小屋，熬了姜汤，连夜给老人补好鞋子。

第二天清晨，老人留下个雕着八卦图的铜铃铛就消失了。老李没在意，把铃铛挂在摊位上当装饰。奇怪的是，自从挂了铃铛，老李的补鞋摊总能在雨天前收好家伙什，工具箱里用完的鞋钉第二天总会多出几颗。

最神奇的是那年发洪水，老李梦见铃铛响个不停。惊醒时发现铜铃自己摇晃，他连忙挨家挨户叫醒邻居。等大家撤到高地时，洪水正好淹到屋檐。后来地质专家都纳闷，说这种突发山洪按理根本来不及预警。

如今老李的补鞋摊还在，铜铃铛被红绳系在摊头。有次醉汉想偷铃铛，刚摸到就触电般缩回手，喊着看见青光。镇上老人说，那铜铃的八卦纹是道家的避水咒，当年那位白胡子，怕是山里的老修行来报恩的。

二十多年过去，老李依然用着那个会‘长’鞋钉的旧工具箱。去年暴雨冲垮后山时，铜铃又在深夜自己响动。这回整个镇子的人都养成了听见铃响就查看水情的习惯。有人问老李为啥不把宝贝收家里，他总笑说：‘挂在摊子上，才能照看更多人呀。’

去年冬天，有个民俗学家出三万块买铜铃。老李的儿子刚考上大学正缺学费，可老李擦着铃铛说：‘当年我给人家补的是鞋，人家还咱的可是命。’后来镇中学知道这事，特意给老李儿子发了助学金。

现在经过老李的鞋摊，常能看见铜铃在没风时自己轻晃。镇上的孩子都学过，要是看见铃铛无风自动，要立即告诉大人检查后山水位。这个约定俗成的规矩，已经救过镇上三代人。

今年端午发洪水时，新来的镇长不信‘铃铛预警’，结果下游三个村受了灾。洪水退后，人们发现老李摊位的铜铃裂了道缝。当晚全镇人都梦见个穿蓝布衫的老人，站在洪水里用身体堵决口。

第二天，镇东头土地庙里多了尊神像——蓝布衫老人右手拄着枣木杖，左脚穿着老李当年补的千层底布鞋。更奇的是，每逢初一十五，那神像的鞋面上总会出现新补的针脚，线头还是老李常用的黄麻线。

如今镇上补鞋匠都学着老李，在摊头挂盏长明灯。他们说不要学铃铛的神奇，要学的是老李当年夜里给陌生人开门的那颗心。说来也怪，这些年凡是在摊位上帮过人的鞋匠，工具箱里都会莫名其妙多出几颗备用鞋钉。

最近短视频平台有人出高价买‘预警铃铛’的故事版权，老李的儿子现在当老师了，他替父亲回绝时说：‘铜铃的故事不值钱，值钱的是镇上每个人心里都有的那个铃铛。’这话被做成了木匾，现在就挂在补鞋摊后面的社区活动中心里。

上个月有个导演来采风，发现老李补鞋时不收独居老人的钱。导演偷偷垫付时，老李掏出个小本子记着：‘张阿婆三元，李大爷五元……’已经记了满满七本。最后一页写着：‘欠白胡子老哥一双鞋，还欠着全镇人当年的姜汤。’

现在铜铃被玻璃罩保护着摆在镇博物馆，可老居民都说，每当夜雨将至时，总能听见清脆的铃音绕着老鞋摊打转。博物馆的监控确实拍到过三次铃铛自响，奇怪的是每次响动后，老李工具箱里就会多出几颗1948年产的老式鞋钉——那是老李出生那年上海产的绝版货。

前两天省城记者来采访，老李正给留守儿童补书包带子。记者问传承的事，老人指着巷子口新开的‘三娃修鞋铺’说：‘看，当年我给他补过开裆裤的娃娃，现在接班喽！’那铺子招牌下面，赫然也挂着盏长明灯。

昨晚整个镇子都听到铜铃响，可博物馆的铃铛纹丝不动。早起发现老李安详地走了，工具箱敞开着，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够用三十年的鞋钉。治丧时来了个陌生道长，往棺材里放了双崭新的千层底布鞋。有人认出，那鞋底的针脚和老李补了二十年的手法一模一样。

送葬队伍经过老鞋摊时，挂在博物馆的铜铃突然自己震碎了玻璃罩。人们收拾碎片时，发现罩子内侧用灰尘写着：‘善心是铃，众人是绳。’如今这句话和铜铃碎片一起封存在镇志办公室，而复制品就挂在每个镇民家的门头上。